不同的战争逻辑

作者 Stefano Caprio

基辅正准备于12月25日首次以统一的方式庆祝基督圣诞，新身份的象征性事件。但乌克兰面临的真正挑战是从普京手中夺走对游戏的控制权，真正向世界展示一个超越任何战争逻辑的新人民面貌。

自俄罗斯军队2021年底驻扎乌克兰边境，并于2022年2月开始入侵，我们现在已经进入“战争逻辑”两年了。受疫情考验两年的全世界只能彻底改变对现在和未来的看法，不再只是试图抵制到处蔓延的邪恶，而是致力于应对可能消除或扰乱曾以为建立的文明的威胁。

灵魂中仍存有尽快摆脱困境的希望，战争将像疫苗消灭炎症一样结束，尽管它也不会停止渗透灵魂，甚至深入肺部。中东、乌克兰、高加索的一系列冲突，让这一愿望日渐衰弱和混乱，迫使各国政府重新审视应采取的措施，各方重新制定讨论方案，甚至连宗教也要审查它们的圣书，寻求消散思想和心灵黑暗的启示。

战争是人类历史上最古老、最持久的一个维度，连国家和文明都是冲突的结果，而不是进步或意识形态的结果。理解战争的逻辑对于真正理解一个人的社会、国家和个人身份至关重要。即使战争遥远，它也关系到每个人，在这个日益互联的世界中，我们甚至不再能感知距离，无论我们与前线相距多少公里。

政治学家亚历山大·莫罗佐夫（Aleksandr Morozov），自苏联时代以来最受赞赏的评论家之一，在执导了《Russkij Žurnal》（最早的网络时事评论报刊之一）多年后，由于与普京政权的战争意识形态不相容，现已出国。

根据莫罗佐夫在《Ekho Kavkaza》上发表的反思，俄乌战争至少存在六种不同的逻辑。第一个是战争本身的进程，它遵循与军事支出预算、武器生产、待分配货物的后勤、待组织的动员和征兵以及战地规划相关的动态，行动要根据时间和季节提前做好准备。战争“有其自然进程，可通过政治决定来阻止”，但目前没有展开谈判和短期解决方案的机会。

这位政治学家解释说，第二个逻辑是“普京主义作为一个体系的发展”。这一维度目前几乎完全依赖于“特别行动”的影响，它集中了所有力量和动机，但它并非源于战争，而是后苏联时代的结果（因此后殖民）危机，并将其自身投射到后全球化的未来。这不仅仅是一个剧烈的经济转型问题，从共产主义等失败的体系转向资本主义等“不人道”的体系，这也给习惯于计划和社会条件均衡的人们造成了严重创伤。俄罗斯人无法承受思想对抗、思想自由、言论自由甚至宗教信仰等方面的紧张局势，而普京实际上通过强加“多数人统治”来宣告“民主多元化”阶段的结束。

这种逻辑始于苏联悖论的复兴，即“为和平而战”（borba za mir）的悖论，它强加侵略性的态度来捍卫统一和“平静的生活”。俄罗斯人可能对这场战争感到不满，但他们却因担心可能重新陷入多元化的漩涡，而继续支持普京主义。因此，苏联意识形态被“好战版”的东正教所取代，这当然也不是俄罗斯人的发明，而是古代神学和种族间谩骂的遗留产物。敌人是“异端”，因此是不道德的，如果敌人是整个世界，而我们的人民是真正信仰的唯一持有者，那就更好了。

普京主义，一种帝国主义的“苏维埃正统”意识形态，显然，在战后也将继续存在，并且在普京消失后也会继续存在。这是莫罗佐夫指出的第三种战争逻辑，即“普京的逻辑”。这是一种种姓逻辑，并非基于“国家意识形态”，是为了让群众处于屈服状态而进行包装。经济、政治和军队的强人，即20世纪90年代末取代叶利钦“家族”的“集体普京”，只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维持不受空间、时间或结构限制的权力。

因此，这位政治学家建议，必须始终在国外保持高度紧张，从而能够更容易地团结国内社会。冲突需要不断升级，以便“意料之外的地方，以预期的形式”给敌人一个惊喜，从而把球掌握在手中。如果世界各地的分析人士担心使用战术核武器或入侵爱沙尼亚，普京和他的手下会阅读这些报告并采取相应行动，通过在日本海进行军事演习来重新发起威胁，或者将军备核力量转移到白俄罗斯。俄罗斯并不寻求全面战争，因为它清楚地知道自己可能会溃败，而是寻求紧张局势不断升级，也许是通过支持阿塞拜疆重新征服卡拉巴赫或哈马斯的恐怖主义叛乱，并暗示与芬兰或哈萨克斯坦可能存在问题。

即使普京愿意，他也无法停止战争，也无意结束战争，而是将其作为“基本音乐主题”，克里姆林宫的战略家们在其上进行了连续的安排，也许暂停“战术停战”，然后又回到公开冲突。

莫罗佐夫提出的第四个逻辑是美国逻辑，乌克兰和战争是美国内部政治斗争的话题，而美国也存在权力失衡的问题。如果按照数百年的传统，华盛顿明显反对莫斯科，那么同样明显的是，美国人将根据自己的需要采取行动，如果他们放弃乌克兰，这将像在阿富汗那样突然而彻底地发生，而正是这种情况鼓励普京发动战争。

第五个逻辑，即欧洲的逻辑，是不同的。在普京的冲突之前，欧盟似乎是一个注定逐渐衰落的不成功组合，而随着乌克兰这个象征着整个大陆防御的国家的加入，今天的欧洲被迫重新思考自己，再次向高加索地区扩张，并恢复在巴尔干地区中断的讨论，甚至与土耳其的接触也越来越激烈。202年的欧洲选举将首次比全国大选更重要，欧洲必须最终表达自己的和平逻辑，以对未来的新想法来应对战争。

最后，还有最后一个逻辑，乌克兰正准备在12月25日首次以统一的方式庆祝基督圣诞，这是与东方分离的新身份和新民族的象征性事件与西方和欧洲和谐相处。这是一种平衡的逻辑，不仅在破坏与重建、流亡与和解之间，而且在其政治的内部力量与正在进行艰难的重组尝试的东正教和天主教之间。俄罗斯人对战争的结果不太感兴趣，但真正掌握在乌克兰人手中，而不是担心反攻或重新征服克里米亚的可能成功。乌克兰必须说，当战争结束时，无论有争议的边界和领土的情况如何，从普京手中夺走游戏的控制权：它必须向世界展示一个新人民的面貌，我们可以与他们一起建立一个新的文明，遍及各大洲，超越任何战争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