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从「白主教洞」到「玫瑰山庄」
闽东和福州的例子或成为主教任命的「中国模式」。宗教自由是必要的,且不要将外交的重担压在信徒的肩上。著名的神父博主对官方教会和地下教会的信徒生活作出了一些思考。
北京(亚洲新闻)- 「白主教洞」是纪念18世纪福建教会遭受迫害的遗迹,也是该地区地下教会的纪念地。玫瑰山庄由郑长征主教于90年代建造,是官方教堂的主教座堂。博主山人神父对这两个朝圣地的意义,以及官方与非官方天主教徒之间越来越大的合一可能性提出一些看法。隶属公开教会的山人神父认为,梵蒂冈似乎过于「积极」和乐观。他还对切利总主教((Claudio Maria Celli)的采访进行了思考,并说,在使官方和地下信友完成共融合一的过程中,有必要给予信徒更多的宗教自由,切勿将由外交协议产生的负担压在他们肩上,尤其是地下信徒身上。
白主教洞属闽东教区,在岚口;玫瑰山庄属福州教区,在长乐。这两个著名的天主教朝圣地很多年来体现了教会在福建的生存状况。
福建天主教的历史很悠久,可直追溯到元朝蒙高维诺[1] 来华,那会儿在泉州就设有主教区。到了明万历年间,西班牙传教士来福建传教,有闽东罗家巷人罗文藻被祝圣为首位中国籍主教。艾儒略[2] 在福州传教时,被赞喻为「西来孔子」。在中国教会礼仪之争时,福州是总聚地。总之一句,对天主教,福州从历史渊源上说,有重要地位。
福州和闽东俩教区,教友多,事业盛,多集中在非官方教会里。在近两年里,情形发生了一些变化,两个教区基本完成向官方教会的共融合一[3]
昨天,福州教区林加善主教的公开就职,就是进一步完成福州天主教会继闽东天主教会后的转化。从略大方面看这无疑具有积极因素在里面,这个成绩给梵蒂冈的希望是,在临时协议9月份两年期限马上到期时,现在已经有了考虑续签的可能[4] 。切利总主教所强调的,「得到尊重」[5] ,正是从福建教会积极完成的转化中连同着续签希望一起得来的。
「闽东模式」现在扩大到「福建模式」然后会进一步成为梵蒂冈在当下环境中的「中国模式」。因为福建两教区的成果已告诉梵,计划是真可行的!仅就目前进展看,已无意外!至少在梵蒂冈方面态度一直是积极的。
白主教洞
去年我有到白主教洞朝圣。白主教洞是清朝禁教时的产物。在清代,到了雍正朝,皇帝对传教士态度已恶劣,在全国范围内禁传天主教。传教士过起东躲西藏的传教生活,他们从公开转入隐匿,从地上渐入地下。有时被地方官抓获,轻则驱逐,重就杀头。白主教终在1747年为主殉道。
朝圣路上,吴神父多次提到,白主教洞只是因白主教得其名而已,此洞实藏匿过许多传教士,在禁教期间。从岚口上山时,刚过正午,顺苦路山道上行,两边苦路标记用砖封死,上面只见「第X处」字样。开始我还没明白过来,就是没想到苦路像是封在里面的。我们没拜苦路。我只记得自己还傻乎乎地问路两边一会儿一个一模一样的筑台是做什么用的。吴神父解释后,我才重新意识到自己正走向白主教洞。
现在去白主教洞已修有路,遥想当年,传教士在浓枝茂林里攀爬,难怪那么多年,鲜有人发现,因为谁也想不到在丛林之中的几块巨石下面能有人藏在里面。当我伏身蹲侧着通过那段长长的甬道时,有几次有点喘不上气来。狭窄、逼仄、黑暗、阴冷、潮湿。空间是巨石互相依撑而成,石下恰有一处泉眼,听说从来没有过枯竭。传教士就在此度过无数个春夏秋冬。他们白天藏在洞中,夜晚乘黑偷偷下山,鼓励教友,施行圣事。
玫瑰山庄
从岚口白主教洞到长乐玫瑰山庄距离约百十公里。玫瑰山庄,功在长城。据修女介绍,郑主教以归乡养老名义,购得此块山地,从此开始零碎兴建到今日模样。又听说是郑主教几经周折得尊圣母像,便思虑要如何彰显圣母恩典,主教在祈祷中听见有声音说「往高处放」,他才动了为圣母兴建玫瑰山庄的心思。关于玫瑰山庄听修女讲过许多奇迹,只是记不下全部,只能写下有印象的。玫瑰山庄同样有一处圣泉,泉水清甜干冽,有时朝圣人多,不管灌去多少圣水,泉眼始终如泪水滴淌,一夜又有平日多,可平时朝圣人少的时候,泉水从不会溢流出圣池。修女特地指着给我们看,圣池没泄口!
就这一处圣地,有常去岚口白主教洞的教友说,他们从没去过玫瑰山庄。即便就在家门口,他们被从小教导在家里祈祷都不能朝向玫瑰山庄。我虽能理解,但还是听得有些惊奇。我好奇的问,「这么多年了,那怕爬山玩耍也没去过玫瑰山庄?」。他们认真的说,「没有,这次是陪着你,才和你一起进玫瑰山庄」。我问,「感觉好吗?」。他们说,「朝圣地一样好!」。
没有教堂的日子,有一阵儿连家里弥撒也不太安全,神父便选择在沙滩上,朝着大海。弥撒举行的很早很早,教友从家里赶来,那会儿他们尚小,但一说参与弥撒,那兴奋劲儿,任谁也阻拦不住。教友说,「神父,那会儿我们都好热心」。
林主教就职前在写给神父及教友的信中强调过八点神父诉求,有这几点我觉得重要且实际:
1)主教权力的正常运作。3)教会信仰活动和培育的自由。4)已有的宗教活动场所的正常使用。8)对小部分未向政府提出民事登记的司铎,他们也是本教区的司铎,本牧尊重他们的良心决定[6] 。
「从白主教洞到玫瑰山庄」是个隐喻,如果没有当年清朝皇帝禁教令,极有可能就没有白主教洞,如果没有信仰政策上的限制,也就不会在晋牧二三十年后才有的公开就职。就是在二三十年后公开就职还要极辛苦的先提诉求,只希望本该就有的信仰自由和权利能得到保障。
切利总主教在续签的可能中说:「有些情况和事件需要走一条不容易的道路。但我们已经开始了尊重、关注和相互理解的旅程,以解决那些仍然存在的症结和那些使我们不但深刻思考,也是有些担心的情况」。
其实我们一般眼光能看出来的积极因素只要在基本诉求中不再被打折扣,那就真是开始了「尊重、关注和相互理解的旅程」。相反那些「存在的症结……和担心的情况」不要只成为中国天主教友为旅程所需付出的奉献与牺牲。只有这样才真符合圣座的希望:「中国天主教会可以充分表达它对福音的忠诚,也可以尊重真正的中国人。中国的天主教会必须是完全的中国人,但也是完全的天主教,没有可打的折扣」。
被拆的十字架
一位神父兄弟向我诉说了他的担心:「我教堂上的十字架也许会保不住,我多希望祂能平安无事。政府常随便提个什么理由就要我们服从。就像在复活节当天冒着疫情危险拆某地百年教堂顶上的十字架一样。你说他们能有个啥理由?十字架拆下来能有啥好处?会有什么实质意义?损人利己多少还让人想的懂,但损人不利己难道就是地方宗教政策常具有的实质?我是好几天睡不好觉了,真要拆我们也拦不住,我就把这当成教廷要我们做出的牺牲吧!只不过,我真怕教友们受不了…」。
[1] 方济各会士兵(1247-1328),他曾是来华传教士,并于1309年11月成为北京的第一任主教。他被封为真福,但许多中国信徒已视他为是圣人。
[2] 耶稣会士(1582-16499),利玛窦传教工作的延续者,于1610年来华。
[3] 根据2018年签署的《中梵协议》,闽东教区地下主教郭希锦将卸任正权主教职务,交由政府认可、且刚刚被教宗方济各宽免绝罚的詹思禄主教担任。参阅《亚洲新闻》,2018年12月13日,「闽东:地下主教郭希锦让位前非法主教詹思禄」。
[4] 于2018年9月22日签署的《中梵协议》有效期为两年。
[5] 在近期的一次采访中,切利总主教表示:「我们所签署的协议是与中国当局共创新气氛的结果。梵蒂冈与中国互动的语调是尊重、明确、共同负责和着眼未来。我们正在努力展望未来,我们正在努力给我们要实现的未来一个深刻和尊重的基础,我要说,我们正在这种意义中工作」。 参与协议签署的梵蒂冈大使强调说,「与中国的临时协议将于今年九月到期,我们必须找到一个方案,我们必须看看该怎么做,至少要延续一至两年,但圣座尚未作出有关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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